第五十三话，折意
武京，喇叭胡同值房
“怎么选这么个地方？”公冶徵推开门走了进来，这是喇叭胡同里最差的一间，整条巷子都是又黑又臭，到处都堆放着杂物。
赵岩松和唐儒继坐在里面，闷闷不乐，见公冶徵来了，赵岩松便开口道：“大理书院被查了，能来这里都不错了。我们总不能找一个酒楼去谈事情吧？”
这时，曹惠然也走了进来，坐到一旁，也是闷闷不乐。
“怎么了？怎么都这个表情？”
“公冶徵，何志家没死。”
这两个字，犹如晴天霹雳，公冶徵瘫坐在凳子上，顿时不知说什么为好。就这样，四个人沉默了许久，终于，曹惠然站了起来，带着刀便准备出门，却被门口的赵岩松摁住了：“你干什么？”
“我要给李琦报仇。”
“报仇？报什么仇？你拿把破刀，不是去送死吗？何志家能调来那么多的火枪手，你怎么对付他们？我如今是兵部尚书，外面锦鸾卫多的是，我不能每一次都出现吧？你能不能为别人考虑考虑？”
话音刚落，曹惠然瞪大着眼睛盯着赵岩松：“你什么意思？你就是想守着这个破官是吗？老子当年还是大邺的官呢，我说什么了？在我看来，社稷是什么？社稷就是百姓！你看看现在，百姓民不聊生，朝廷贪墨横行，这要是大敌当前，必将亡国！”
赵岩松冷哼一声：“那我想请问曹大人，你辞官了，然后呢？你救的了黎民苍生了吗？”
“赵岩松你什么意思？”曹惠然提起声调，十分不悦。
“我的意思？我身居高位，是朝廷的堂官，跟你们这群人待在一起，你们竟然还对我说三道四的，既然这样，我们就是分道扬镳的时候了，诸位，我赵少锦恕难同行。”说完，便起身离开，唐儒继坐不住了，急忙起身追去。
“曹惠然，你就不能少说两句吗？”公冶徵皱着眉头责问道，曹惠然也十分不爽，坐到一旁扭过头，生着闷气。
与此同时，皇宫内的养性殿，刘子铭与锦鸾卫钦差正在禀报，李洪也站在一旁。
“陛下，这是您让卑职调查的巡盐之事。”锦鸾卫跪在地上，双手捧着一本疏，高高举过头顶。
“你怎么看？你们怎么看？”公冶博坐在台阶上，将递上来账册散落着扔在地上。公冶博起身，面露不悦：“这个罗龙文，怎么就能收上来这么多银子？李洪你为什么不说实话？”听到这，锦鸾卫的人急忙退了出去，李洪则跪在公冶博的面前。
“乾坤都掌握在主子手里，主子的心比日月都明亮。”李洪低着头说道。
公冶博又坐了下来，他穿着一身白色的长袍靠在台阶上，杵着腿：“朕明白是朕的事儿。朕想在是要听你说。”公冶博露出了兴奋、渴望却又无奈的表情，眼神充满了戾气。
“是。”李洪站了起来：“这次南巡的税银，从太祖爷到太宗爷，每年都能收上千万的秋，此后一年比一年变少了。有些部分，确实是直接调给丰京那边，充做公用了。但怎么也不像前年和去年，只能收一百多万，今年罗龙文去，就收回了三百三十多万，原因只有一个，那些管盐的衙门，都是何大人的人，钱被他们一层一层的都分了，上下其手，铁板一块。派人去查，那是一两也查不出来。可只要罗龙文去了，他们都会乖乖地献出来，说句伤心的话，大晋朝国库的钥匙，一半都捏在他们手里。朝廷要用钱，这道门，只有他们才能打开。”
“你现在明白了，朕上次为什么不追究何志家何志光他们，反而派罗龙文南下巡盐了吧。”话音刚落，李洪又跪了下来，低着头。
李洪抬起头，看着眼前的皇帝：“主子圣明。奴婢，还有下情陈奏。锦鸾卫都指挥副使兰天凤他们一直跟着罗龙文的船队。他说，罗龙文在把银子押回京师以前，还有三条船。”
公冶博思索片刻后：“干脆点说，还运走了几百万。”
“圣明不过主子，南直隶那边，咱们的人也有呈报，说罗龙文这次巡盐，至少收了五百多万税银，除了上报了三百三十万两，至少还私瞒了两百多万将，一条船驶往运宜，是何大人的老家，另一条船驶往东海，是罗龙文的老家。还有一条船，一个月前装作商船，在辽东停靠后陆路回了武京。”
公冶博起身走到一边的案台上，双手扶着案台，公冶博舒着气，缓缓开口：“好哇，两百万两银子三条船，游南游北，我大晋朝这条河倒像是为他们修的了。”公冶博的声音高昂，里面充满了不悦，李洪急忙跪向皇帝的方向。
公冶博拿起桌子上的账单，猛地拍在桌上：“罗龙文，还在奏疏里说什么，为解君忧敢辞其劳，还说，跟何志家商量好了，要专门拨出一百万给朕留着修永宁宫。朕的钱！他们拿两百万，朕分一百万，还要朕感谢他们吗？”公冶博拿起账单，吼着，猛地扔掉账单，自己靠在椅子上喘着粗气。李洪见状急忙走上前，**皇帝的胸口，给皇帝顺气。
“主子千万不要伤了龙体。”李洪一边给公冶博顺气一边弯下身体抬头看着皇帝说道：“要不奴婢这就叫锦鸾卫的人，把他们家围了。”
公冶博向前走了两步，似乎是在自言自语：“是该收网了，但还不到抄家的时候。”
“是，下面怎么干，请主子示下。”
“让他们继续，肆无忌惮有恃无恐变本加厉地继续吧，让他们踏踏实实的，过日子吧。”
“主子的圣意，奴婢明白。为了不打草惊蛇，以免他们转移赃款，得先稳住他们，可要稳住他们，奴婢有些事，不太好办。”
听到这，公冶博转过身，望着身后的李洪：“什么事？”
李洪缓缓说道：“主子，何志家醒了。”
公冶博皱着眉头，似乎懂了什么。
崇礼三年六月末，司马墉升任吏部尚书。
